苏午拒绝了老道长的帮忙,
    自行穿好道袍,
    把渐长的头发盘起一个发髻,拿木簪别好,在溪边洗了一把脸。
    旁边的空地上,玄清正与玄玦盘坐在地上闲聊着,见苏午和玄照一同走来,二人目光都聚集在苏午身上,一时间未有作声。
    直到苏午走近以后,
    玄清拍了拍大腿,忍不住赞叹道:“虽然红粉颜色最终也不过是一抔黄土,不过人长得英俊些,总还是有许多好处的。
    能多日几个女人。
    若李午早在我们茅山巫做道士,咱们茅山巫平日里来上香的女客必也要多出一倍来。
    我曾在南藏书楼的历练室内看过一本书,
    书中说从前有个道观,那里的道士主修阴阳交媾大乐赋……”
    “师兄!”
    玄玦黑着脸打断了玄清的话:“莫在提那些历练室里的破书了!”
    “怎能说是破书?
    凡书籍者,皆各有各的用处。
    历练室里那些书籍,最能助道人稳住道心,更不能说是破书了。”玄清摇头晃脑地反驳。
    玄照听二人说话云里雾里,便忍不住也问了句:“那南藏书楼的历练室里,究竟都有些甚么书?也叫二位师兄有这般争议?”
    自他拜入师门以后不久,
    南藏书楼即为雷火焚烧干净。
    他自是无缘去南藏书楼的历练室内历练道心了。
    “各位,
    不要再说甚么南藏书楼的事情了。
    当下须尽快为李午传度授箓。
    此后,
    我们还须商榷该如何解决‘茅山巫祖庭’今时之困。”玄照的褡裢袋内,一枝桃枝悄悄伸出来,打在玄照脸上,桃枝顶端的那朵花苞里,悄然浮现一道似真似幻的女冠虚影,
    女冠细小的手掌捏着玄照的一点点耳垂,就让玄照疼得龇牙咧嘴。
    她抿嘴轻笑着,空灵的声音落入众人耳中。
    “是是是,正事要紧,正事要紧!”玄照连忙附和三师姐玄璧的话。
    玄清、玄玦也都点了点头,
    止住继续就南藏书楼历练室辩论的话头。
    玄清神色一肃,朝李午招了招手,李午走到他跟前蹲下身来:“李午,今时茅山巫祖庭有难,我等不能为你在祖庭传度授箓了。
    当下仪范简陋,望你莫要因此心有怨怼。”
    苏午摇了摇头。
    玄清站起身,与玄玦同立在法坛后,他指了指法坛前,令苏午去法坛前坐定,随后又开口吩咐道:“灶君李岳山已是道门正神,你既是他的弟子,今本该由他为你传度誓戒,不过,他今时无法在场。
    是以便请他为护坛大法师,
    以我、玄玦、玄璧、玄照我们四个为你传度誓戒。
    如何?”
    “好”。苏午盘坐在法坛正前方,点头答应道。
    “入道修持每一道法门皆有各自不同的戒律,譬如修‘天蓬神咒’,须遵‘北帝黑律’,另有‘大五十戒’、‘中三十戒’、‘小十戒’等等,对应种种不同符箓法门。
    今时你初拜入道门,
    我等亦与你有过约定,
    是以只需你遵守‘初五戒’即可。
    此五戒即一:不得诋毁宗派。
    二:不得亲近邪佞。
    三:不得作奸犯科。
    四:不得加害他人。
    五:不得自戕自残。
    这‘初五戒’,你可能遵守?”
    “弟子愿一生遵守。”苏午应声道。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玄清点了点头,
    摇晃帝钟,续上线香,徐缓地念祷着一篇经文,随着他念祷经文,在他身前法坛上,一张黄纸飘忽而起,被香火烫烤出焦黑的痕迹,那些痕迹逐渐组合成云芨符箓。
    他持桃木剑,一剑贯穿了那道符箓奏表,
    将之在烛火上点燃了。
    随即喝道:“上清法坛为证,茅山历代宗师在上,今有织锦山灶庄人士李午者,生年不详,生月六月,生日十五日,生辰午时!
    得授‘上清盟威经箓’,领受‘从四品上清玉府上卿五雷使’者,茅山弟子‘玄玦’;
    得授‘上清盟威经箓’,领受‘正四品九天金阙御史知天枢密院事’者,茅山弟子‘玄清’;
    得授‘上清盟威经箓’,领受‘正四品上清玉府上清五雷大使领雷霆都司事’者,茅山弟子‘玄璧’;
    得授‘上清三洞五雷经箓’,领受‘从二品九天金关少宰九天御魔使’者,茅山弟子‘玄照’!
    为生年不详,生月六月,生日十五日,生辰午时,织锦山灶庄人士‘李午’者传度誓戒!
    玄清、玄玦、玄璧、玄照四箓士及其师门长辈所修种种符箓法咒,皆为‘李午’大开方便之门,‘李午’皆可随意修习!
    ‘茅山巫教’诸般法门,
    ‘三山法脉’非宗主脉法门秘道,‘李午’皆可修行自如,无有障碍!
    ‘李午’拜入茅山巫教,
    须遵‘初五戒’,
    如有违背,法门符咒自弃,道门修为尽丧!
    今向茅山历代宗师、祖师奏表于此,
    请降法旨,收‘李午’入茅山巫门庭!”
    玄清念诵完这一大段话,没有任何停顿,左手并起剑指,往法坛上的一叠黄符纸猛然一指——
    黄符纸旁的朱笔倏忽立了起来,
    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操纵着,在那黄纸上勾勒出云芨符箓,
    莫名神韵在此时流转!
    朱笔倒下之时,
    一道云芨符箓已然勾画完成。
    玄清、玄玦、玄照、玄璧四人的符箓印纽各自在那道‘法旨云芨’的四角盖了一下,留下印签。
    茅山大师兄剑指朝向那道法旨云芨,
    道一声:“起!”
    那道法旨云芨便飘忽而起,
    投向法坛后的苏午,
    在临近苏午的瞬间,那道法旨云芨就像一个幻影般,忽然与苏午的身形重合,消失无踪!
    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随即萦绕在苏午心间!
    苏午再看那法坛上罗列的一道道符咒,
    再没有了从前那种与符箓有极深隔阂,看每一道符箓皆如鬼画符的感觉,
    现下,
    他虽仍看不懂那些符箓中隐含的真意,
    却已能感应到符箓中特有的‘大道纹路’散发出的法韵!
    第554章 、再授箓
    “自今时开始,李午,你已受我等四人传度,为茅山巫‘阳’字辈弟子,经我们四人合议,为你取道名作‘阳真’,愿你有朝一日能证道阳真,成就羽化!”
    玄清看着法坛前盘坐的苏午,面上浮现一抹笑容。
    自今时开始,苏午便是茅山巫门下弟子了。
    如此也总算了却玄字辈这几个师兄弟的一桩心事。
    道人的道名不常为外人所知,一般只有同门之间会互称道名,外人多以道号称呼某某道人,至于道号由来,多为道人自己取得,此种道号最为稀松平常,再者,即是道人自己斩邪杀魔,在某某地挣下好大声望,以此事而得名某某道号。
    此种道号较为珍贵。
    又或是道人修行精深,远超同流。
    是以被众道共尊,各为该道人择取一字,形成该道人的道号,此种道号最为珍贵,多数道士活着的时候大都不能得到这样尊号,唯有死了以后,其后人、信众或为之冠以此般尊号。
    苏午正式拜入茅山巫门庭之下,自然不能如从前那般称呼几位道长。
    是以听得玄清所言之后,他起身稽首,道:“多谢几位师伯、师叔赐下道名。”
    玄清点了点头,与身畔的玄照、玄玦二人相视,各都笑出了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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